財團法人音契文化藝術基金會

座落於倫敦布魯克街的一間小房子裡,超過一星期了,性格古怪的作曲家把自己關在房內不眠不休寫曲子。僕人把三餐送到房門口,對著門哀求:「你多少吃一點吧?」

「太奇怪了,怎會有這種音樂家?」僕人碎碎念著,捧著原封不動的食物正轉身離去,房門開了,淚流滿面的作曲家對僕人哭喊:「我想,我真的看到天堂,還有上帝!」喬治‧費德瑞克‧韓德爾剛才完成歷史上著名的《哈利路亞》大合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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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德爾若走父親安排的路,就不會有哈利路亞大合唱。父親是個「理髮外科醫生」(surgeon-barber, 中世紀常見的歐洲醫療從業者,那時醫生很少進行外科手術,而由理髮師操刀 ),決定要韓德爾念法律,即使韓德爾小時候已展露卓越的音樂天份,父親仍僵持了幾年不願意讓他上音樂課。

韓德爾生於1685年,與巴哈同年,同為德國人,也同樣在路德宗教會,但他們從未見過面。介紹音樂家的書籍按照年代都從巴哈開始,其實韓德爾比巴哈還早出生幾個星期。和巴哈一樣,韓德爾8、9歲時在主日崇拜彈管風琴,引起一位公爵注意,要求韓德爾的父親讓他上正式的音樂課。12歲時寫了第一首曲子,並且相當精通彈奏管風琴,偶而代替老師上場演奏。一個星期天下午,在鄉間教堂做完禮拜之後,韓德爾徵求當天管風琴師的同意讓他彈奏殿樂。當會眾正要離開教堂,韓德爾精湛的演奏使得會眾不想散去,管風琴師不得不喊停,說如果韓德爾繼續彈下去,會眾就不回家了。

年輕時的韓德爾繼續學習古鋼琴、雙簧管、小提琴和作曲。出自對父親的尊重,1702年他進入哈雷大學研習法律,但沒多久就放棄了,轉而全心投入學習音樂。1706-1710年,在愛好音樂的宮廷贊助下,他到漢堡歌劇院擔任小提琴家與作曲家,並到義大利旅行。在羅馬他寫了神劇「復活」,這是韓德爾寫的第一首以宗教為主題的曲子。他遇到幾位當代相當有名的音樂家,最出名的是史卡拉第。1712 年短暫停留漢諾瓦的宮廷之後,韓德爾搬到英國,一直到去世。他把自己的德國名字英國化,導致後來出版社對他的姓氏有不同拼法,包括Haendel, Hendel 等。

雖然韓德爾在英國寫出他最偉大的作品,卻和在德國時一樣承受自己的挫敗。他喜歡的幾個君主上台又下台,與聲譽卓著的英國作曲家競爭,伺候善變、難以取悅的觀眾,迫使他不只一次面臨破產。然而,韓德爾在困境時仍保有他的幽默。有一次,當他的神劇就要開演,他幾個朋友聚在一起想安慰他,因為觀眾寥寥無幾。「沒關係」韓德爾開玩笑說,「觀眾少,音樂更好聽。」因為空蕩的音樂廳產生更好的回音!

觀眾對韓德爾作品的反應很難預測。英格蘭的教會攻擊韓德爾,認為韓德爾在一般戲院演出聖經故事作品「以斯帖和以色列」的名聲不佳。他偶爾的商業成功很快就遭遇了金融災難,因為競爭對手的歌劇公司與倫敦的門票持有者相互競爭。他砥礪自己不斷從失敗中站起來,最後導致健康開始走下坡。1741年他負債累累,差不多要坐牢了。

同年4月8日,他演出自認為的告別音樂會,帶著悲慘沮喪,以56歲的年紀被迫從舞台退休。然後,兩件預料之外的事情湊在一起改變了他的人生。他的富有朋友查爾斯‧詹寧給他一份取自聖經描寫基督生平的劇本,他又接到杜布寧慈善會委託他為慈善晚會作曲。8月22日韓德爾在倫敦布魯克街自己的小房子開始工作。他變得如此專注,很少離開房間,很少吃東西。六天之後完成第一部,九天後完成第二部,再過六天完成第三部,然後以兩天寫完管絃樂,長達260 頁的手稿在短短三星期大功告成。

傳記作家福勞爾爵士總結歷史的共識:「考慮此作品的工程浩大,而且在如此短的時間完成,它將成為音樂史上最偉大的壯舉。」韓德爾給這部作品的標題很簡短:彌賽亞。朋友訪視三星期未踏出房門一步的韓德爾,發現他在嗚咽。之後韓德爾描述當時揣摩歌詞字句的經歷:「我不知道那時我是否在自己的身體裡面。」

1742年4月13日彌賽亞在慈善晚會舉行首演,募得400英鎊,並讓142位欠債者從債主牢房得以釋放。從英格蘭教會傳來的爭議持續困擾韓德爾,英格蘭國王卻參加了這場音樂會。當勝利的哈利路亞大合唱響起,國王站了起來,按照皇室禮節,全體會眾也都站起來,開啟了延續兩世紀的傳統。自此之後,韓德爾的財富戲劇性增加,難搞的聽眾也繼續支持他。到他去世之前彌賽亞已經建立標準演出曲目的音樂地位,對其他的作曲家影響甚鉅。聽到哈利路亞大合唱時,韓德爾哭得像個小孩:「祂是我們全人類的主!」

韓德爾親自指揮彌賽亞演出超過30次,其中好幾次是為了興建醫院的募款慈善音樂會,韓德爾本人是主要的贊助人,募得數千英鎊,讓窮人不至挨餓,有衣服穿,養育了孤兒...其貢獻比其他音樂製作來得更多。此舉對聽眾的心靈產生了奇異的影響。彌賽亞勝於世上其他的神學作品,傳達的音樂與信息告訴世人有一位上帝與你我有關。

倫敦首演之後,金努爾勳爵恭喜韓德爾創作了出色的娛樂之作。「如果我只提供娛樂,我向你致歉,我希望我能做得更好。」韓德爾說。創作出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宗教傑作,韓德爾的信仰讓許多音樂學者感到困惑。在那個基督教作曲家通常只為當地教會工作的時代,韓德爾這位創作世俗歌劇與室內樂的作曲家並不符合常規。不過他是個虔誠跟隨基督的人,眾所周知他常關心別人。在教堂會看到他雙膝跪下,熱切地全心奉獻。然而,讓韓德爾度過最糟糕時期的堅持不懈,使他在遭遇反對時變得頑固而又喜怒無常,憤怒時會用幾種語言咒罵人(通常對聲樂家)。不過他很快就承認自己的錯,並向對方道歉。

韓德爾的天份、謙虛與直接了當是公認的。當他聽到朋友不經意批評他的曲子枯燥乏味,他附和說:「你說得對,這曲子聽起來真可憐,我寫的時候也有同感。」他的朋友豪金斯爵士記錄了韓德爾一生都有深刻的宗教意識。聊天時他常提到使用聖經經文作曲讓他感到喜樂,還有詩篇令人沈思的超凡詩句帶給他多大的啟發。少數保存下來的信件中韓德爾寫著:「我願意順服基督,因為上帝喜悅我如此。」韓德爾關心受苦的人並對他們十分慷慨,廣為人知。即使面臨財務窘境,他仍樂意幫助別人。持續不懈的樂觀使他在困難中堅定對上帝的信仰。他沒有任何宗派的敵意,也沒有表達宗派的分歧。有一次在跟他爭吵的主教面前,韓德爾僅簡單回答:「我有好好讀聖經。」

韓德爾去世前幾天,曾表示想在受難日見上帝的面。最後一次指揮演出彌賽亞八天之後,他在復活節前一天早上去世,那天是1759年4月14日。韓德爾葬在西敏寺修道院,三千人參加他的喪禮,一尊雕像手裏握著彌賽亞第三部的獨唱手稿:「我知道我的救贖主活著。」

當一個人知道自己有極高的天份,卻沒有得到更高的報償,必定深感困惑。多年來韓德爾看到倫敦作曲家的天份沒他高,卻比他成功,必定使他非常惱怒。在人生最後的成功之前經歷多年的挫折,韓德爾始終拒絕放棄。

被競爭對手打擊似乎不夠痛苦,韓德爾還被自己人猛烈攻擊。來自主流教會對他的譴責讓他非常沮喪。彌賽亞出名之後,約翰紐頓(奇異恩典的作者)每星期天講道超過一年的時間反對彌賽亞在世俗音樂場合演出。韓德爾沒有回擊這位英國國教的弟兄。他是路德教會的信徒,他經常說這是他生命中最偉大的幸福之一,他定居在一個沒有人因遵守宗教原則而遭受任何騷擾或不便的國家。

韓德爾拒絕被失敗、攻擊、疾病、財務困難嚇倒,這是對韓德爾所擁有的信仰和樂觀的致敬,他努力克服重大障礙並創造普世珍視的音樂,並依靠上帝。

【推薦欣賞】

管絃樂作品:12首協奏曲、水上音樂、皇家煙火
室內樂作品:6首直笛奏鳴曲、8首小提琴奏鳴曲 
鍵盤樂作品:D小調組曲、G大調夏康舞曲 
神劇:彌賽亞、以色列人在埃及、猶大·馬卡布斯、以斯帖

~取自Spiritual Lives of the Great Composers by Patrick Kavanaug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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